群租客講述在京生活 來瞭一年一分錢都沒攢下
群租房廚房一角,"有一次吃飯的時候,我看到飯桌旁邊的暖氣管上有6隻蟑螂,它們的旁邊就是開口的紅糖袋和大夥兒吃飯的碗。"一位租客說。本報記者 楊傑攝
日前,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教授廉思發佈瞭《青年藍皮書:中國青年發展報告(2014)No.2--流動時代下的安居》。這位年輕學者幾年前曾因研究北京的"蟻族"而出名。這一次,他把目光對準青年住房問題。
在他所進行的"北京市青年住房狀況調查"中,有52.1%的被調查者在北京租房。他們付出的平均月租金是1993.4元,占傢庭人均月收入的37.1%,略高於其自認為最多能夠承受的比重(35.2%)。這意味著,對於租房居住的受訪者而言,每月的房租負擔已達到其所能承受的"極限"。重壓之下,很多年輕人被迫選擇瞭並不被政策允許的"群租"。
從北京地鐵崇文門站的地下走向地面,需要經過42級臺階。過去一年裡,彭慧一次又一次走過這42級臺階,經過並不復雜的左轉右轉,回到"傢"中。
彭慧有29位室友,她們共同的"傢"是一套約140平方米的三室一廳。這套房間原來的結構,彭慧和她的室友們都沒有見到過。她們來到這裡時,房子已經被改造成4個臥室、1個小廳、1個廚房以及兩個衛生間。4個臥室裡分別住著10個人、8個人、6個人和6個人。
1992年出生的彭慧並不習慣把這間群租房稱作"傢",她的傢在千裡之外的哈爾濱。像這間房子裡的其他人一樣,彭慧盡管喜歡談論北京,卻從未真正屬於過這座城市。
彭慧心大,遇事想得開。這樣一位神經"大條"的女孩,在一個溫暖得令人想瞌睡的下午,正蜷縮在一個容納瞭10個人的房間的下鋪,用筆記本電腦看《刑事偵緝檔案》第四部,"古天樂在這裡面特別酷!"彭慧笑嘻嘻地說,唯一讓人心煩的是房間裡的網速。由於10人共用一個網絡,姑娘們經常連不上網。
即便性格開朗,彭慧與她們也甚少交談。睡一覺再睜開眼,對面的床可能就換瞭新人,這些住在同一屋簷下、聽得到彼此呼吸的女孩有時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和她身後的故事。
10天前的彭慧還不能這樣悠哉,那時的她還是一傢地產中介的銷售,在北京東二環、三環之間奔波。因為不會騎自行車,彭慧沒有像其他中介人員那樣穿著襯衫、打著領帶,騎電動車呼嘯而過。但相同的是沒日沒夜地辛苦奔波。
彭慧一天的工作是從早上8點50分開始。因為群租房內要排隊洗漱,她通常會在早晨7點鐘起床。衛生間的水龍頭壞瞭,沒有熱水,整個房間出熱水的水龍頭隻剩廚房一個。所以大傢隻能在洗菜池子上面洗漱,"最惡心的是池子經常堵,所以老是就著油花、面條、菜葉子洗臉......有段時間水池壞掉瞭,大傢蹚著水洗個臉,然後再去浴室洗腳。"房間隻有一面穿衣鏡,寬度不到半米,每天早上姑娘們都得排隊照鏡子。
一番折騰,彭慧走出傢門,走向崇文門地鐵站,在擁擠的早高峰裡看睡眼惺忪的上班族打著哈欠、聽著音樂或是一言不發地盯著車載電視裡的廣告。
彭慧到達辦公室後的第一件事是刷帖子,"你們在58同城、趕集網、搜房網上面看到的房源信息都是我們一個字一個字打上去的。"之後,是晨會,上司開始佈置一天的任務。
每天,彭慧都要打上兩三百個電話,約客戶、約業主、談價格、看房子、回訪......打仗似的一天在晚上10點30分結束。結束之前,通常會在9點開夕會,總結一天的工作,如果任務沒有完成,就要繼續加班幹活兒。
彭慧沒有周末的概念。公司讓每周休1天,但這寶貴的一天並不完全屬於彭慧,客戶和業主仍然會不斷打電話給她,她依然需要像工作日一樣往外跑。"有的時候真累得挺不住瞭,我就把手機調成靜音,假裝沒聽到電話,晚上再給客戶回過去。"
在中介公司忙碌瞭一年,彭慧的身體開始發出警告。早晨經常被胃疼叫醒,後來去醫院檢查,大夫說是因為長期飲食不規律導致的胃潰瘍。因為身體上的不適,彭慧辭掉瞭工作。同在地產中介工作的男朋友每天給她送早餐。男朋友是她的同學,又同時來到北京工作。
"就是因為他,我才會留在北京。"但在北京馬不停蹄的生活裡,他們一周隻能見一面,然後一起吃個晚飯。
"說實話,我不喜歡北京。節奏太快,消費水平又太高,一個月不掙八九千元,很難過得舒服。換個二線城市,一個月掙個三四千,已經過得很好瞭,還能攢點兒。"
在北京的一年,彭慧沒有攢下一分錢。每個月的平均工資有4000元,除去房租900元,每天吃飯七八十元,下班晚瞭還要打車,一個月的薪水所剩無幾。她的工資構成是1500元的底薪加上開單即有的500元,再加上業績提成,收入不固定。
這間群租房令租戶滿意的地方是租金可以月付,甚至可以天付,每天38元或是一個月900元,如果連付3個月的話還有折扣--這一點彭慧也是剛剛聽說,她在這裡住瞭一年,卻從來沒有連付3個月,因為付完3個月的房租,就沒錢吃飯瞭。
900元的租房成本在北京這樣的地段隻能租到一個床位。彭慧深諳租房市場的價格:三環以內最差的次臥也要1500元;出瞭三環能便宜兩三百元;四環以外五環以內1000元。900元想要租一個單人間隻能到五環之外瞭。
"北京的生活壓力太大,我們班當初一起來的30個同學,如今隻剩三四個。"第一次來北京實習時,彭慧就見識瞭首都的包羅萬象。
彼時的她在中國美術館實習,做服務員車貸台南六甲車貸,每天的工作就是告知遊客不要碰畫、不要吃東西喝水。從早上7點工作到晚上5點,站兩個小時休息半個小時。包吃包住,每個月拿到1900元補貼。
彭慧回憶,從沒見過那麼慘的"包吃包住。"她和另外17個人住在一間40平方米的地下室。正值北京的冬天,地下室裡沒有暖氣,也沒有熱水。大概是由於不習慣北京的自來水水質,彭慧的臉上開始冒痘痘,"當時的條件又隻能用冷水洗臉,那時候滿臉痘特別不想見人,醜死瞭。"
大部分時候,彭慧需要掰著手指算錢過日子。在交完所有費用之後,彭慧的手裡隻剩800塊錢,公司在最初的一個月不發工資,她需要用這些錢過完兩個月。公司隻提供午餐和晚餐。彭慧從來不吃公司的菜,隻吃米飯。有時去早市買些咸菜,就著米飯一起吃。晚上的時候彭慧從食堂拿兩個饅頭,花10塊錢買一盒8個的咸鴨蛋,還有老幹媽辣醬。晚上1個饅頭、半個咸鴨蛋,剩下的留到第二天早上當早飯。"如果實在忍不住,頭天晚上吃瞭一整個咸鴨蛋,那第二天早上就不吃瞭。"第二天早上的饅頭一咬一掉渣,彭慧就著辣醬,喝著水,大口大口地往下咽。後來發工資瞭,彭慧想要改善一下夥食,買瞭個煎餅果子,還有"雙夾"--一種夾瞭雞蛋和火腿的餅。
彭慧不願意回憶起當初的苦日子,對未來也沒有顯出一籌莫展。辭掉工作後,她正在網上投簡歷、找工作。目標是一份朝九晚六的工作,工資可以比以前低點。"頭疼死瞭,毫無頭緒,想找個文職類的助理工作,但自己辦公軟件什麼的又不太在行。好不容易找到瞭一傢,但公司不給交五險一金,別的倒無所謂,醫保一定要交啊。"彭慧有時覺得,實在不行就繼續第二順位房貸銀行任何問題免費諮詢信用貸款貸款做銷售,畢竟是熟悉的領域,但是自己又沒有本科的學歷,她對於找工作略顯迷茫和無能為力。
彭慧有時會羨慕一個同學的舅舅,70後,多年前兩手空空來到北京,沒有學歷,隻有吃苦耐勞的勁兒。"當時他剛結婚,還要養孩子,一個月工資幾百塊。就靠自己一步步奮鬥,現在在北京有房有車,還有自己的公司。"彭慧覺得自己現在拼不過"富二代",也不指望在北京買上房。"北京隻適合掙錢,不適合居住。3年之後,我和對象賺足瞭錢就在老傢買房,長遠的打算還是回傢。"彭慧說自己在學校時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復雜的問題,每天過得很開心。工作之後,學著生存,這些問題遲早會找上門來。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彭慧、李可、趙爽、張萌均為化名)
新聞來源http://bj.house.sina.com.cn/news/2014-06-03/0951275916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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